第67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
额琳沁达什在我的身后不再提起拉藏汗的事情，一路沉默紧紧跟随。
站在面前蓝色格桑花门帘前面止住脚步，额琳沁达什从我背后走上前去，守候在门边的侍从立刻躬身行礼为他掀起门帘。
“阿米，进来吧。”额琳沁达什抬起左脚，头也不回地说着。
我看了看揽着门帘的那人，抬起步子即刻跟了上去。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，微敞的天窗不时送了一丝清新的空气，在这炭火气息之中拨乱反正。额琳沁达什走在前面，屋内几个守门的侍女见到额琳沁达什回来，又是上前为其解下披风又是端茶送水，额琳沁达什只当这一切理所当然，拿起茶水小酌了一口，朝我招了招手，道：“阿米，你也过来坐下吧。”
我不敢拒绝，顶着那几个侍女艳羡的目光，小步往前挪进。站在小凳子前犹豫了一下，额琳沁达什放下陶瓷金镶边的茶杯，对着我一如既往地笑了笑，道：“这是昨日纳木札勒带来的龙井茶，听说是清朝那边送来的，不过味道还不错。你也过来尝尝。”言毕，亲自拿起茶壶为我到了一杯，湿热的水蒸气顺着杯口缓缓腾起，萦绕出一圈好看的烟雾。
我理了理裙摆，从凳子的左边跨入，正襟危坐，见到额琳沁达什拿着杯子朝我递来，于是立刻伸出双手从他手中将陶瓷茶杯接过。低头，看着杯中色泽透绿、水纹清丽的茶水，浅笑了一下，这样的茶水好久不见了。我明知手中的茶水只是水中之月，即便一时得到也不可长久，可还是贪恋这一时的清香，不由得将杯子拿到鼻尖细细品味了一番：不同于奶香的浓烈，淡淡的芳香仿佛易碎的江南梦，在这狂野的北方显得如此不堪一击。
“可是品出什么？”额琳沁达什拿着杯子摇晃了一下，问道。
我将杯子从鼻尖移开，一脸怅然地说道：“杭郡诸茶龙井优，雨前一旗一枪收。翠芽纤手带露摘，松针红炉扁平胎。”只吟了两句，失神痴笑看向面前这人，换用蒙古语道：“只是一时想起，随口吟了几句。”
“名山名寺香茗出，狮虎云龙梅各殊。”额琳沁达什看着我用汉语接了下句，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我，“你是中原人？”
我看着面前神色异常的额琳沁达什，思忖了一番，苦笑，道：“中原人？算是吧。”
额琳沁达什欲言又止，端起茶杯猛灌一口，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尽，抬起头看向我身后抱着小狸的侍女，目光柔和，道：“这小家伙可是赚到了！把它抱过来吧。”
我看着小狸，这小家伙似乎比前几日活泼了几分，黑溜溜的眼珠子带着光芒的盯着桌子上的食物，见到我也在，从额琳沁达什的怀中伸出前爪，欢喜地叫了起来。
“来，阿米，你来抱吧。”说着起身，将小狸递到了我的面前。我起身将小狸接入怀中，笑着抚摸了它的红毛，一遍又一遍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小家伙，可是想我了？”
我伸出手想从桌上的奶皮子里拿出一块来给它吃，可是意识到自己身份，手悬在半空不敢再接近盘子。
“给你说了多少次了，在我这儿不用那么见外。我一直当你是妹妹，你也就不要再拒绝我这个哥哥了。”说着额琳沁达什伸出拿了一块奶皮子，直接往小狸的嘴边送。
小狸见到已经送到嘴边的食物，自然毫不客气地表演了一番，讨得额琳沁达什的欢心之后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看着小狸的动作，我会心笑了起来，额琳沁达什将手放在小狸的头上轻抚了一下，温柔一笑，然后回到凳子上，继续品着茶来。
我和小狸在额琳沁达什的包中浅谈了一会儿，待这小家伙酒足饭饱之后便告辞离开了。
夕阳西下，天边那耀眼的红色没有了山峦的遮挡，显得苍茫而又孤寂。浑浑噩噩，没想到一天竟然被我这样的过了，小狸懒懒地在我怀中舔着爪子，不时搔首挠腮显得快活无比。
走在错落有致的蒙古包中，我停住了脚步，远远地看着博硕克图济农的大包，眉头微蹙，不知道阿爸看诊得怎样了？忽然门帘掀起，根特尔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，只见他前行了几步又停下步子回头看向还未落下的门帘。
“纳木札勒？！”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，我有些心虚，朝着身旁的蒙古包隐退了过去。
“我阿爸的病情你也是知道了，一时半会儿只怕很难好转的。”根特尔跟着纳木札勒并肩前行了一会儿，开口说道。
纳木札勒语气沉重，道：“叔叔的事情，我也很难过。”
两人似乎是往这边走来，我绕着蒙古包稍微往后退了一下，不想让纳木札勒发现我的身影。
“纳木札勒，你们一家搬离西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如今，还是回来吧。”根特尔诚恳地说着。
两人站在原地停住了脚步，纳木札勒思索了许久，道：“多谢根特尔大哥操心，若是没有别的事情，我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“纳木札勒！”根特尔似乎还打算继续劝告，只是纳木札勒已经行色匆匆地离开了。我躲在大包的背后，盯着那抹朝着平野走去的身影，眼睛刺痛，绕过大包，悄然走开了。
然而螳螂捕蝉，我早已被人盯住，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。
夜已经深了，许是因为劳累，又或是自己所要的都已拥有，今晚睡得格外香甜。
凌晨将亮未亮的时候，我被一个侍女叫起，说着布木临盆出现阵痛众人张皇失措，不知如何是好。我被叫醒的时候还未来得及穿衣，一听到布木临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。
“你先回去禀告说我随后就到，稳定住产妇的情绪，我要换身衣裳。”我道。
那人依了我的话，转身离开。我伸手从床头拿了一件大衣速速披上，然后收拾好药箱回望了还在沉睡中的小狸，快步走了出去。
顶着黑夜与寒风，朝着伫立在这黑暗之中亮得透彻的蒙古包走进。
“啊！”布木痛苦的叫喊声传入耳际，我紧握手中的药箱，顿时心情紧张。
“阿米！”正准备踏入大包，拉藏汗那熟悉的声音将我叫住，回过头，只见他一身黑袍点着灯笼站在这黑暗之中，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，“不要进去。”
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说，想要发问，里边再次传来布木的叫喊，脚步已经由不得自己的往前挪了，只对着拉藏汗深望了一眼并不言语，便朝着光亮走了进去。
刚一踏进大门，只见摆放在堂前的佛像在星星点点的酥油灯中闪得发亮，几个稍微年长的侍女点着香火跪拜在前，布木躺在床上疼痛地叫唤着，不等侍女上来迎接，我便自个儿提着药箱往前走去。
“可准备了热水吗？”我走上前去，还未替布木看诊便朝着身旁的问道。
“叫人准备了，只是这会儿还未来得及端过来。”常在布木身旁服侍的侍女回答道，我虽不知道她的名字，但是这张脸却熟悉。我看了看众人，将药箱放在地上，掀开盖在布木身上的厚褥，看着身旁茫然无措的侍女，这些人都是些未曾经历过身孕的侍女，怎会知道如何照顾产妇？！我又是着急又是无奈，道：“孕妇羊水已破，快点准备热水，要多拿些巾帕来！”
见到已经开始忙碌的侍女，我立刻走到布木的身前，摸了摸她的脉搏，一切正常。
“布木，不要紧张不要害怕，听话，深吸一口气，对对，然后吐出来。”我走到布木的床头，帮助她顺气，调理呼吸。
“阿米！我好害怕！”布木喘着粗气，一把拽住床褥，双脚似乎不太抓得稳，稍一松气腿便滑了下去。
“布木，不要怕！你是最最伟大的，为宝宝坚持了这么久，所以现在也要坚持住，知道吗？”我安慰着她，其实自己也很忐忑，毕竟自己不是这一行的老手。
“热水、热水拿来了！”一个身穿粉色棉布袍子的侍女走了进来，额头渗着密汗，说道。
我站在原地看着一旁站着的几个无所适从的少女，道：“你们也别傻站着，去拧几条帕子给产妇拭汗！”
“啊！”布木还在叫喊着，我也不敢怠慢，命人拧了一条热帕子，掀开被子便开始了工作，胎儿还算正常，只是孕妇的产力似乎有些异常。
“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孕妇的双腿把住。”我将盖在布木身上的被子放下，对着站在一旁干站着的俩人说道，见她俩按照吩咐做了之后，我便朝着自己的药箱走去。
“给我弄条干净的帕子来！”我从药箱之中拿出银针袋子，对着站在一旁并未做事的侍女说道，因为心中本来就很着急，所以语气也不怎么温和。拿起银针，接过从旁递来的干帕，直接走到布木的床前，看着那披散在床头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长发，我不由得深锁住眉头。
“你家主子，分娩前可是受了什么刺激？”我拿起银针在干帕上拭擦了一下，对着半跪在床头安慰着布木的近身侍女询问道。
那人先是看了看布木，又看了看我，担忧地转过头来朝我点了点头，并未多言。我看着布木，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，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，对布木宽慰道：“布木，我不知道你之前受了什么刺激，但是请一定要为宝宝着想，放下心中所有的不安。”
布木喘着粗气，转过头睁着大眼看向我，我与她对视，给了她一道肯定的目光，然后再度帮助她调理好气息，说道：“现在我要为你施针，为了宝宝，不要害怕，知道吗？”
布木似乎已经听懂了我的话语，一边调理着呼吸，一边点头答应。
我在布木身上找了三阴交与合谷，针刺了下去刺激她的产力。
“你们俩，帮着看一下产妇的情况。”我在床头收起银针，对着床尾的侍女吩咐道。
只见一个侍女机灵地掀开被罩在布木身上的被子，朝里面看了看，探出头来，一脸欣喜地叫道：“我看到婴儿的头了！”
听到这声讯息，众人脸上挂出欣喜，我收好银针，急忙走上前去，告诉布木不要用力，帮助她调理好呼吸之后，才让她使劲。只听见屋内母子二人‘啊’的一声，众人皆是松了口气。剪断脐带，还未等我吩咐要用什么给婴孩擦洗身子时，几个年长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羊骨头汤加了些许茶叶来给婴孩洗浴。
布木撑着虚弱的身子看着面前被众人围住的小生命，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我站在一旁，被眼前温馨的场景感动，亦随之会心一笑。未等我收拾好药箱，一只大手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，将我拉着往人群之外带离。
我木讷地跟在拉藏汗身后，回望着灯火之中笑逐颜开的众人，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亮。
“拿着这些银两，往西北方向的小路走，那里有人接应你。见到他们就说，你是才旺甲茂。”说着拉藏汗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几张银票硬塞给我。
“我为什么要走？”听着拉藏汗的话，握着并不属于自己的银票，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拉藏汗脸上一急，生气地道：“叫你走，你就走，问那么多干嘛？！”
“放开小姐！”一群穿着奇怪，脸上画着油彩，皮肤黝黑的人围了过来，我满头雾水地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素未谋面，毫不相识的脸庞，从他们看待拉藏汗的眼神中得知似乎是为了保护我。
“这是一场误会。”我走上前去，想要解释清楚。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，拉藏汗站在原地朝着我的颈部猛劈下去，我只觉面前一黑，什么也感觉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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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面前蓝色格桑花门帘前面止住脚步，额琳沁达什从我背后走上前去，守候在门边的侍从立刻躬身行礼为他掀起门帘。
“阿米，进来吧。”额琳沁达什抬起左脚，头也不回地说着。
我看了看揽着门帘的那人，抬起步子即刻跟了上去。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，微敞的天窗不时送了一丝清新的空气，在这炭火气息之中拨乱反正。额琳沁达什走在前面，屋内几个守门的侍女见到额琳沁达什回来，又是上前为其解下披风又是端茶送水，额琳沁达什只当这一切理所当然，拿起茶水小酌了一口，朝我招了招手，道：“阿米，你也过来坐下吧。”
我不敢拒绝，顶着那几个侍女艳羡的目光，小步往前挪进。站在小凳子前犹豫了一下，额琳沁达什放下陶瓷金镶边的茶杯，对着我一如既往地笑了笑，道：“这是昨日纳木札勒带来的龙井茶，听说是清朝那边送来的，不过味道还不错。你也过来尝尝。”言毕，亲自拿起茶壶为我到了一杯，湿热的水蒸气顺着杯口缓缓腾起，萦绕出一圈好看的烟雾。
我理了理裙摆，从凳子的左边跨入，正襟危坐，见到额琳沁达什拿着杯子朝我递来，于是立刻伸出双手从他手中将陶瓷茶杯接过。低头，看着杯中色泽透绿、水纹清丽的茶水，浅笑了一下，这样的茶水好久不见了。我明知手中的茶水只是水中之月，即便一时得到也不可长久，可还是贪恋这一时的清香，不由得将杯子拿到鼻尖细细品味了一番：不同于奶香的浓烈，淡淡的芳香仿佛易碎的江南梦，在这狂野的北方显得如此不堪一击。
“可是品出什么？”额琳沁达什拿着杯子摇晃了一下，问道。
我将杯子从鼻尖移开，一脸怅然地说道：“杭郡诸茶龙井优，雨前一旗一枪收。翠芽纤手带露摘，松针红炉扁平胎。”只吟了两句，失神痴笑看向面前这人，换用蒙古语道：“只是一时想起，随口吟了几句。”
“名山名寺香茗出，狮虎云龙梅各殊。”额琳沁达什看着我用汉语接了下句，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我，“你是中原人？”
我看着面前神色异常的额琳沁达什，思忖了一番，苦笑，道：“中原人？算是吧。”
额琳沁达什欲言又止，端起茶杯猛灌一口，将茶杯中的茶水喝尽，抬起头看向我身后抱着小狸的侍女，目光柔和，道：“这小家伙可是赚到了！把它抱过来吧。”
我看着小狸，这小家伙似乎比前几日活泼了几分，黑溜溜的眼珠子带着光芒的盯着桌子上的食物，见到我也在，从额琳沁达什的怀中伸出前爪，欢喜地叫了起来。
“来，阿米，你来抱吧。”说着起身，将小狸递到了我的面前。我起身将小狸接入怀中，笑着抚摸了它的红毛，一遍又一遍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小家伙，可是想我了？”
我伸出手想从桌上的奶皮子里拿出一块来给它吃，可是意识到自己身份，手悬在半空不敢再接近盘子。
“给你说了多少次了，在我这儿不用那么见外。我一直当你是妹妹，你也就不要再拒绝我这个哥哥了。”说着额琳沁达什伸出拿了一块奶皮子，直接往小狸的嘴边送。
小狸见到已经送到嘴边的食物，自然毫不客气地表演了一番，讨得额琳沁达什的欢心之后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看着小狸的动作，我会心笑了起来，额琳沁达什将手放在小狸的头上轻抚了一下，温柔一笑，然后回到凳子上，继续品着茶来。
我和小狸在额琳沁达什的包中浅谈了一会儿，待这小家伙酒足饭饱之后便告辞离开了。
夕阳西下，天边那耀眼的红色没有了山峦的遮挡，显得苍茫而又孤寂。浑浑噩噩，没想到一天竟然被我这样的过了，小狸懒懒地在我怀中舔着爪子，不时搔首挠腮显得快活无比。
走在错落有致的蒙古包中，我停住了脚步，远远地看着博硕克图济农的大包，眉头微蹙，不知道阿爸看诊得怎样了？忽然门帘掀起，根特尔款步从里面走了出来，只见他前行了几步又停下步子回头看向还未落下的门帘。
“纳木札勒？！”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，我有些心虚，朝着身旁的蒙古包隐退了过去。
“我阿爸的病情你也是知道了，一时半会儿只怕很难好转的。”根特尔跟着纳木札勒并肩前行了一会儿，开口说道。
纳木札勒语气沉重，道：“叔叔的事情，我也很难过。”
两人似乎是往这边走来，我绕着蒙古包稍微往后退了一下，不想让纳木札勒发现我的身影。
“纳木札勒，你们一家搬离西宁已经有一段时间了，如今，还是回来吧。”根特尔诚恳地说着。
两人站在原地停住了脚步，纳木札勒思索了许久，道：“多谢根特尔大哥操心，若是没有别的事情，我就先行告退了。”
“纳木札勒！”根特尔似乎还打算继续劝告，只是纳木札勒已经行色匆匆地离开了。我躲在大包的背后，盯着那抹朝着平野走去的身影，眼睛刺痛，绕过大包，悄然走开了。
然而螳螂捕蝉，我早已被人盯住，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。
夜已经深了，许是因为劳累，又或是自己所要的都已拥有，今晚睡得格外香甜。
凌晨将亮未亮的时候，我被一个侍女叫起，说着布木临盆出现阵痛众人张皇失措，不知如何是好。我被叫醒的时候还未来得及穿衣，一听到布木临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。
“你先回去禀告说我随后就到，稳定住产妇的情绪，我要换身衣裳。”我道。
那人依了我的话，转身离开。我伸手从床头拿了一件大衣速速披上，然后收拾好药箱回望了还在沉睡中的小狸，快步走了出去。
顶着黑夜与寒风，朝着伫立在这黑暗之中亮得透彻的蒙古包走进。
“啊！”布木痛苦的叫喊声传入耳际，我紧握手中的药箱，顿时心情紧张。
“阿米！”正准备踏入大包，拉藏汗那熟悉的声音将我叫住，回过头，只见他一身黑袍点着灯笼站在这黑暗之中，似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，“不要进去。”
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这么说，想要发问，里边再次传来布木的叫喊，脚步已经由不得自己的往前挪了，只对着拉藏汗深望了一眼并不言语，便朝着光亮走了进去。
刚一踏进大门，只见摆放在堂前的佛像在星星点点的酥油灯中闪得发亮，几个稍微年长的侍女点着香火跪拜在前，布木躺在床上疼痛地叫唤着，不等侍女上来迎接，我便自个儿提着药箱往前走去。
“可准备了热水吗？”我走上前去，还未替布木看诊便朝着身旁的问道。
“叫人准备了，只是这会儿还未来得及端过来。”常在布木身旁服侍的侍女回答道，我虽不知道她的名字，但是这张脸却熟悉。我看了看众人，将药箱放在地上，掀开盖在布木身上的厚褥，看着身旁茫然无措的侍女，这些人都是些未曾经历过身孕的侍女，怎会知道如何照顾产妇？！我又是着急又是无奈，道：“孕妇羊水已破，快点准备热水，要多拿些巾帕来！”
见到已经开始忙碌的侍女，我立刻走到布木的身前，摸了摸她的脉搏，一切正常。
“布木，不要紧张不要害怕，听话，深吸一口气，对对，然后吐出来。”我走到布木的床头，帮助她顺气，调理呼吸。
“阿米！我好害怕！”布木喘着粗气，一把拽住床褥，双脚似乎不太抓得稳，稍一松气腿便滑了下去。
“布木，不要怕！你是最最伟大的，为宝宝坚持了这么久，所以现在也要坚持住，知道吗？”我安慰着她，其实自己也很忐忑，毕竟自己不是这一行的老手。
“热水、热水拿来了！”一个身穿粉色棉布袍子的侍女走了进来，额头渗着密汗，说道。
我站在原地看着一旁站着的几个无所适从的少女，道：“你们也别傻站着，去拧几条帕子给产妇拭汗！”
“啊！”布木还在叫喊着，我也不敢怠慢，命人拧了一条热帕子，掀开被子便开始了工作，胎儿还算正常，只是孕妇的产力似乎有些异常。
“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孕妇的双腿把住。”我将盖在布木身上的被子放下，对着站在一旁干站着的俩人说道，见她俩按照吩咐做了之后，我便朝着自己的药箱走去。
“给我弄条干净的帕子来！”我从药箱之中拿出银针袋子，对着站在一旁并未做事的侍女说道，因为心中本来就很着急，所以语气也不怎么温和。拿起银针，接过从旁递来的干帕，直接走到布木的床前，看着那披散在床头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长发，我不由得深锁住眉头。
“你家主子，分娩前可是受了什么刺激？”我拿起银针在干帕上拭擦了一下，对着半跪在床头安慰着布木的近身侍女询问道。
那人先是看了看布木，又看了看我，担忧地转过头来朝我点了点头，并未多言。我看着布木，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出错，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，对布木宽慰道：“布木，我不知道你之前受了什么刺激，但是请一定要为宝宝着想，放下心中所有的不安。”
布木喘着粗气，转过头睁着大眼看向我，我与她对视，给了她一道肯定的目光，然后再度帮助她调理好气息，说道：“现在我要为你施针，为了宝宝，不要害怕，知道吗？”
布木似乎已经听懂了我的话语，一边调理着呼吸，一边点头答应。
我在布木身上找了三阴交与合谷，针刺了下去刺激她的产力。
“你们俩，帮着看一下产妇的情况。”我在床头收起银针，对着床尾的侍女吩咐道。
只见一个侍女机灵地掀开被罩在布木身上的被子，朝里面看了看，探出头来，一脸欣喜地叫道：“我看到婴儿的头了！”
听到这声讯息，众人脸上挂出欣喜，我收好银针，急忙走上前去，告诉布木不要用力，帮助她调理好呼吸之后，才让她使劲。只听见屋内母子二人‘啊’的一声，众人皆是松了口气。剪断脐带，还未等我吩咐要用什么给婴孩擦洗身子时，几个年长的侍女已经准备好了羊骨头汤加了些许茶叶来给婴孩洗浴。
布木撑着虚弱的身子看着面前被众人围住的小生命，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。我站在一旁，被眼前温馨的场景感动，亦随之会心一笑。未等我收拾好药箱，一只大手不知从什么地方伸了过来，将我拉着往人群之外带离。
我木讷地跟在拉藏汗身后，回望着灯火之中笑逐颜开的众人，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亮。
“拿着这些银两，往西北方向的小路走，那里有人接应你。见到他们就说，你是才旺甲茂。”说着拉藏汗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几张银票硬塞给我。
“我为什么要走？”听着拉藏汗的话，握着并不属于自己的银票，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。
拉藏汗脸上一急，生气地道：“叫你走，你就走，问那么多干嘛？！”
“放开小姐！”一群穿着奇怪，脸上画着油彩，皮肤黝黑的人围了过来，我满头雾水地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素未谋面，毫不相识的脸庞，从他们看待拉藏汗的眼神中得知似乎是为了保护我。
“这是一场误会。”我走上前去，想要解释清楚。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，拉藏汗站在原地朝着我的颈部猛劈下去，我只觉面前一黑，什么也感觉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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